李凤兰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老二给丢光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  她气的冲上前,拧着谢思安的耳朵,“你个不成器的狗东西,竟然干出这种丑事儿!非礼哪个不好你非礼那臭寡妇,你简直,简直要气死你娘了!”

  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推搡着谢思安往回走去。

  到这会儿,她是再也不敢提半句上县衙的话儿,更是连陆明萱跟前都不敢去,灰溜溜地拽着自家的儿子离去了。

  李凤兰一走,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慢慢散了。

  陆明萱站在原地,看着三三两两离开的人群,心里就犯起一阵嘀咕,这原主人缘是得有多差?起先被李凤兰冤枉时,所有人都叫嚣着让她受惩罚,最后发现她是受害者,反倒没人帮她说半句话儿。

  算了,眼下顾不得想这些,她得好好梳理一下原主的情况。

  陆明萱拖着酸痛的身体,凭借原主的记忆往陆寡妇家走去,可还没走几步,脑袋里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,疼得她瞬间变了脸,跌跌撞撞靠在路边的大树上,才不至于摔倒。

  三三两两的路人瞧见了,不但没一个过来扶她一把的,妇女们反倒把自家的汉子看的更紧了,紧紧挽着自家男人的胳膊,扯着他们跑远了。

  陆明萱见谁也指望不上,只得强忍着刺痛,抱着脑袋蹲下身,期待能自行缓解。

  说来也怪,这刺痛来的快去的也快,片刻后痛感便消失了,与此同时,一股更加汹涌的记忆强行钻入脑中。

  这些记忆都不属于陆明萱,而是原主的。

  陆明萱这才知道,巧合的是,原主也叫陆明萱,她所在的地方,叫大宋朝,却不是她熟知的那个赵家掌权的宋朝,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朝代。

  这地方叫丰谷村,隶属于柳江州滨河县下面的宝江镇,是一个有着四百多户人家的大村落。

  这陆寡妇今年刚十九岁,算是个苦命人,十四岁嫁人,刚成亲半年便丧了夫,留下个拖油瓶儿子王狗蛋。

  说是儿子,其实就是陆寡妇从人伢手里买来的婴孩,这女人又懒又馋,嫁人后本打算吃用夫家一辈子,谁知道丈夫居然死了,为了不被婆家扫地出门,她就想了个歪点子,在丈夫去世还未过头七时,当着婆家所有人的面,宣布自己怀了身孕。

  自那起,陆寡妇便开始了为期十个月的伪装孕妇生涯,直到满十个月,偷摸地让儿子王狗蛋呱呱坠地。

  在陆寡妇的观念里,有没有丈夫是次要的,能每天过上好吃懒做的日子才是重中之重,与其再嫁不招人待见,还不如赖在王家混吃等死。

  她打的好主意,给老王家生出个儿子来,她当娘的怎么说也该有一席之地。

  谁成想,儿子“生”出来后,头几年,王家还算是善待她,直到王狗蛋过了四岁,模样是越长越不像他爹,渐渐的,村里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。

  公婆听得多了,心里就有了想法,今年年初就找借口把陆寡妇从家赶了出来,再也不许她在家里白吃白喝。

  陆寡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隔三差五没了粮食就带着儿子上公婆家去闹,如此厚着脸皮蹭粮,日子才算是勉勉强强过着。

  不过,这女人也不是个死脑筋,看出婆家靠不住,而自己又上了年纪,总不能一直这么得过且过着,须得赶紧找个下家接盘,这才动了改嫁的念头。

  可她想嫁谁不好,偏偏瞅上了李凤兰的小儿子谢思文。

  谢思文可是谢家最宝贝的儿子,不但长的清秀俊美,打小就被谢家人送进学堂念书,谢家举全家之力培养他,打算供他读出个名堂来。

  谢家当成宝贝的儿子,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寡妇祸害了,而那谢思文本人也是心高气傲,每每见了陆寡妇,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,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儿。

  可这陆寡妇却是盲目自信女人,骨子里还有那么几分勇于挑战自我的不服输精神,明知道谢思文对她无情,却还是不撞南墙不死心,谢思文对她越是横眉冷对,她反倒越挫越勇,削尖了脑袋往上扑。

  谢思文哪吃她那套,陆寡妇越是热络,他表现得越是反感,起先每回见了她是绕道走,近来,他索性一见面就是一顿冷嘲热讽,常常引得村中人看笑话儿,次数多了,陆寡妇也有些吃不消,心态就越发浮躁起来,寻思着既然走常规路数得不到谢思文,那就来点儿手段。

  这不,陆寡妇就想了个“美人计”,想要和谢思文来个生米煮成熟饭,假借了村里最漂亮的少女林秀巧的名头,约谢思文来家里见面。

  当时天刚蒙蒙亮,她上谢思文上学堂的必经之路去堵人,谁知好巧不巧,经过的人却是谢思安,她错把荷包给了谢思安,又说林秀巧要与他见面,商谈要事,地点就在自家,成功诱得谢思安那个傻帽来了家。

  陆寡妇心心念念等着谢思文,沐浴后,抹了香粉,把自己拾掇的香喷喷的,特意只着内衫,待“谢思文”刚一跨进厢房门,二话不说就没脸没皮的把人往炕上拉。

  谢思安哪料想到等待他的是这等阵势,当即吓得脸色发白,不断闪避,两人拉拉扯扯间,陆寡妇本就松散的衣裳直接滑落大半,露出她肥厚的肩膀。

  她再怎么丑陋也是个女人家,老实巴交的谢思安当即羞的低下头,连看都不敢再多看她半眼。

  这不要脸的陆寡妇,黑灯瞎火的,趁着人家大脑空白之际,居然握着谢思安的下巴就来了个法式强吻,还把他的腰带给解下来,就连那要紧的地方,都被她不知羞耻地撸了好几把。

  谢思安老实且又胆小懦弱,哪里是陆寡妇的对手,要不是谢思文中途冲了进来,这俩人险些就要办成了事儿。

  看到正主谢思文,陆寡妇傻眼了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弄巧成拙搞错了人。

  她气的一把推开谢思安,赶忙拽着谢思文喋喋不休的解释,可话儿还没说几句,李凤兰不知道打哪儿得了消息,居然风风火火冲进院子,瞧见陆寡妇衣不蔽体的样子,再一看自家老三在场,当即气的火冒三丈,将陆寡妇连撕带拽地弄到了打麦场子里,当着全村面羞辱她。

  陆明萱根据原主的记忆,差不多把这件事儿给捋顺了,顺带着,也把原主这么多年来在村中的关系也给捋了捋。

  梳理过后,陆明萱险些把持不住再去寻死一回。

  这原主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啊!

  居然在村里风评那么差,可以说整个丰谷村,就没有几个人待见她的,前些年陆寡妇也只是有些泼名,自打她好吃懒做的赖上婆家后,名声就急转直下,尤其是当她看上谢思文,不检点的种种事迹被传开后,就成了全村人都不齿的人物。

  村里的男人将她当成荡妇毒母的代表,女人们则是把她看成妇女队伍中的耻辱。

  陆明萱头大地揉了揉脑袋,今后要顶着这女人的身份过日子,还不如叫她死了算了!

  她咬牙切齿,正沉浸在无穷尽的懊恼当中,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不男不女的嗓音。

  “你……你别难过,我,我娶你就是。”

  陆明萱蓦然回头,就对上了谢思安一张白皙漂亮的嫩脸。

  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担忧,正忐忑地望着她。

  对上陆明萱的视线,他立时羞赧地偏开头,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。

  望着眼前这个举止中流露出明显自卑的男孩,陆明萱有点明白过来了。

  这时代不像后世,大众审美趋向于男女莫辨的粉嫩小鲜肉,在大宋朝,男人就该阳刚俊美,女人才可以漂亮,谢思安也许并不柔弱,可他这比女人还漂亮的长相,就自动让人忽略了他的力量。

  也难怪就连原主也瞧不上这谢思安,作为一个男人,他长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儿,性格又老实软弱,一张口比姑娘家还羞怯,村民不把他视作怪物才不正常。

  “你刚才说,要和我成亲?”陆明萱回过神,问。

  谢思安咬住唇,不敢看她,弱弱说:“是。”

  陆明萱翻了个白眼。

  就算她陆明萱不是原主那么肤浅,以貌取人的人,也不能逮着个男人就成亲吧。

  她张嘴想拒绝,可一想到刚才多亏了谢思安站出来替她申冤一番,她总归得客气点。

  便耐着性子柔声说:“没事儿,我不用你娶,你回去告诉你娘,叫她放一百个心,我对嫁进你家可没半点兴趣。”

  谢思安以为她还在想着他三弟,目光立时黯淡了一瞬。

  不过,他掩饰的极好,敛了眼皮,尽力收敛着破锣嗓,平和而委婉地劝她说:“娘要给三弟找一户书香门第的姑娘,你……你还是莫要想他了,你名声差,我娘不会答应的。”

  陆明萱就撇了撇嘴,这小子也太不会说话了,这亏得是换了个灵魂,若是让原主那个倒贴不成还不死心的女人听见这话儿,非得上去给他几巴掌。

  好在现在换人了,她陆明萱可是个高情商的女人。

  “你说的没错。”陆明萱诚意十足,且发自肺腑地说:“所以我真的没想再纠缠他。”

  她低头拍拍身上的土,“没什么别的事儿,我就先回了啊,记得转告你娘。”